拴娃娃(郎瑞田&石墨鲁2011)

甲:乙啊,

乙:是我。

甲:不简单。在相声演员之中啊——
乙:啊?
甲:得数你了。您的文化水平高!
乙:您可别这么捧我。
甲:大伙儿都知道您文化好,为什么呢?

乙:是啊。

甲:小时候条件好。您哪,是底子好。
乙:唉,家里底子好。
甲:底子是真好。
乙:就是。
甲:就是帮子坏了。
乙:噢,我是破鞋呀?!什么帮子?
甲:好根,好底子。
乙:唉,我家里根底好。
甲:大概有知道的吧?
乙:唔。
甲:我可不是奉承啊!
乙:啊。
甲:决不是刷色奉承您。
乙:就是。
甲:乙,您吃过见过,穿过戴过。小时侯富里生富里长。家里是个财主。 那时侯你们家呀,多少辈子都人丁兴旺。
乙:对。
甲:一家子好几百口子,多少辈子没分过家。到你这辈儿完了。

乙:怎么完了?

甲:没那么些人了。你父亲是哥儿仨,他行三。

乙:官称都叫三爷。

甲:对,京剧不是还有这戏呢吗,(唱)石三郎进门来迎儿骂道。

乙:您这都什么呀?你唱的这是翠屏山,杨雄杀妻里面的石秀。

甲:哦,对对对,翠屏山,这是……

乙:水浒里面的故事。就说杨雄的老婆和海和尚通奸,让石秀给抓住的事。

甲:对呀,要不说你文化高呢。反正你大伯没儿没女,二伯死得早,你父亲结婚之后也是婚后无子。

乙:您等会儿。我父亲婚后无子,我是从哪来的?

甲:什么从哪来的?

乙:我问你我父亲没儿子,我从哪来的,你这都象话吗?

甲:你跟我瞪眼干什么?回家问你妈去!

乙:走!

甲:不是,你没明白我的意思。我是说开始的时候没孩子,你父亲是老来得子。

乙:对。
甲:从你小名也看得出来。

乙:哦,我小名是。

甲:你忘啦?石九一。

乙:这怎么讲啊?

甲:就是说你爸爸在九十一岁那年有的你!

乙:嚯!没那么大岁数啊。五十一岁。
甲:对对对,五十一岁,才有的你。而且一有还是哥儿俩,同年同月同日生,
乙:还是双棒,

甲:医学上管这种现象叫卵生。

乙:你才是蛋孵的呢!

甲:那你说叫什么?

乙:那叫孪生!

甲:对,孪生。后来呀,哥儿俩里面糟践了一个,

乙:哟。

甲:死得是你呀,你是你哥哥。

乙:什么?

甲:死得是你呀,你是你哥哥。

乙:我怎么听着这么乱呢。

甲:你好好琢磨琢磨去呀。

乙:我琢磨不明白了,干脆您还是说我父亲的事吧。
甲:打没有你那会儿,盼儿盼女啊,要穷就不介了。
乙:啊。
甲:穷家破业的,一间屋子半拉炕,天天儿挑着挑子出去卖烤山芋去,为难着窄的,盼孩子干什么呀?
乙:嗯。
甲:可你们家趁钱儿! 那么有钱,没儿没女,自己难过。想起来呀,自己坐在外院儿书房。
乙:嗯。
甲:一个人儿坐在那儿,对天长叹!
乙:嗯。
甲:(模仿乙父亲)“唉!”
乙:唉。
甲:“天哪!”
乙:天哪!
甲:“天——哪——!”
乙:(模仿锣鼓点儿)答仓!要唱?这还是那石秀是怎么回事?
甲:没拉长声。
乙:嗯。
甲:没拉长声。说“老天爷呀。别人这是怎么了,我这是怎么了?”

乙:我爸爸这是怎么了?

甲:我这是怎么了?

乙:你这是要死!占我便宜是吧?
甲:“想我石淫棍。”
乙:等会儿!

甲:怎么了?

乙:我父亲怎么叫这名字啊?

甲:那你说叫什么名字啊?

乙:称呼自己不称名字,就叫石某人。
甲:“想我石某人,这一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。”
乙:啊。
甲:“为什么叫我绝嗣无后?!”
乙:对!
甲:“唉!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”
乙:唔。
甲:“老赵家,祖祖辈辈没做过坏事呀!”
乙:啊。
甲:“难道说到我这辈儿上就乏嗣无后了吗?!”
乙:唔。
甲:自己难过,啪得儿啪得儿啪嗒啪嗒,掉了十一个,眼泪。
乙:掉那眼泪都是单数。
甲:你父亲大小眼嘛。
乙:呆着去!你爸爸才大小眼呢!
甲:在这个时候你们家丫鬟正到外院儿来。
乙:我们家的丫鬟可有的是。
甲:小丫鬟到外院儿一瞧。 一看员外不乐意了,赶紧到后宅给安人送信。
乙:这“安人”是?
甲:就是你母亲,不称“太太”,不称“夫人”,要称“安人”。这是表示对她的尊重。
乙:嗯。
甲:把安人请来!打内宅,把你母亲请出来。
乙:噢。
甲:四个丫鬟搀着你妈!
乙:四个丫鬟都谁呀?
甲:春梅、腊梅、烟煤、硬煤。
乙:我说我们家怎么有钱呢,早年在山西开煤窑的。

甲:(学山西话)我说夫人哪,
乙:别学了!

甲:不你说的在山西开煤窑吗?

乙:那是让你给气的!我们家丫鬟名字怎么净叫煤呀?
甲:我、我忘了她们都叫什么名字了!反正都是这是这个春梅、腊梅啊
甲:梅香啊,秋香啊,秋菊,甭管是什么吧,反正四个人。四个人搀着。
乙:啊。
甲:这四个人啊,少一个都不行。
乙:噢,非得四个人搀着?
甲:唉。
乙:少了还不行?
甲:搀不动啊。
乙:也是,我妈脚小。

甲:不是脚小。

乙:那是?
甲:没腿。
乙:……噢,四个人抬着”肉轱辘”出来啦?象话吗?没腿啊?
甲:有……有假腿……
乙:哎,有假腿还是没真腿?
甲:有一只真腿。
乙:哦有一只真腿还一只假腿?
甲:有两只真腿,两只假腿。
乙:噢,四条腿儿啊?你妈才四条腿啦!
甲:那让你说,几条真腿,几条假腿?
乙:那还用问啊?两条真腿,一条假腿。我也说错了,就两条,都是真腿!
甲:反正你母亲前面走,丫鬟后面跟着。 到前面一瞧,你父亲在这儿坐着,你妈来了。说“哟!”

乙:哟。
甲:“哟!”
乙:哟。
甲:(模仿猫叫)“呦——!”
乙:怎么了这是?
甲:踩猫尾巴了。
乙:瞧这寸劲儿!这猫也跟着裹乱!
甲:(俯视状)“员外,(乙:啊。)员外,(乙:唔。)为何啼哭,愁眉不展?”(乙:啊。)(仰视状)“安人哪,(乙:唔。)安人哪,你倒反来问我……”(俯视状)“员外,你有什么事,因何如此这样?”(仰视状)“哎呀!”
乙:我说你这象话嘛?!你这象话嘛?我爸爸这么矮的个儿啊?!我妈这么大个,这么说啊?你说这两口子怎么配合来着?!一个说话得这样?一个说话得这样?这什么身量这是?!
甲:我没说个高个矮啊?
乙:你瞧你这说劲儿的!你这说劲儿的!(模仿甲刚才的动作)“哎呀,安人哪!”“哟,员外。”
甲:不是。你父亲坐着,你母亲站着呢。
乙:你就别学这么细了。
甲: “安人哪!”,“我来问问你——我把你娶出来多少年了?”
乙:“娶出来”像话吗?这都不象话!

甲:对。我把你赎出来多少年了?

乙:好么,从银行又改了当铺了。

甲:不是当铺。

乙:不是当铺?

甲:当年赎你母亲这地方啊, 在北京赫赫有名,是叫七大胡同还是九大胡同来者。

乙:八大胡同。

甲:对对对,八大胡同,你们家的事还是你最清楚。

乙:什么清楚啊?不对!

甲:那依着你怎么说?

乙:叫把我母亲娶过门来。
甲:噢对对对,我娶你多少年了?”

乙:嗯。
甲:你妈说:“哟,你娶我呀,有……十年了吧。”
乙:唔。
甲:你爸爸说:“着啊,着啊,着啊着啊!你给我生一儿啊养一女呀?”
乙:是!
甲:哎!这句话把你妈惹恼了。
乙:我妈就不爱听这话。
甲:压根儿没生养过嘛!
乙:就是。
甲:只要一提,谁家谁家没生养,你妈一听这话,当时就不理他。
乙:诶。
甲:一听你爸爸,直截了当地就这么问——
乙:唔?
甲:你妈不愿意了。一个轱辘车——
乙:怎么讲?
甲:翻儿了!
乙:那还不翻儿?!
甲:兔儿爷粘金——
乙:怎么讲?
甲:绷脸儿了。
乙:对。
甲:兔儿爷上摊儿——
乙:怎么?
甲:卖了。
乙:就是。
甲:兔儿爷折跟头——
乙:唔?
甲:窝犄角了。
乙:诶。
甲:兔儿爷过河——
乙:是。
甲:一滩泥了。
乙:对。
甲:兔儿爷捧哏…… 该栏着啦!
乙:我不拦着!你哪那么多兔爷呀?
甲:“我们清晨早起。” “是头也不梳,粉也不抹。”
甲:“前厅跑到后院,这后院跑到前厅。”
甲:“我为的谁呀?我为的谁?我为的谁?为的谁为的谁为是谁?”
乙:你呀?你为那海和尚。怎么又把《翠屏山》给想起来了?
甲:说“要儿要女呀——”
乙:唔。
甲:“你得修好。”
乙:对!
甲:“你得求佛!”
乙:唉。
甲:“你得积德!”
乙:积德。
甲:这下可了不得了。本来你爸爸就信佛爷。
乙:就是。
甲:让你妈这一说呀。更得了。花钱!
乙:是!
甲:求佛爷!
乙:对!
甲:什么叫大佛爷小佛爷,什么庙,不管是哪儿,全烧香!
乙:唉。
甲:满都到一趟。你妈为你不容易。
乙:不容易。
甲:嗬!你妈为你是上那个……丫髻山。
乙:丫髻山,我妈去过。
甲:五台山。
乙:去过。
甲:翠屏山。
乙:你再提这翠屏山我抽死你。

甲:那是到过那儿?

乙:妙峰山。
甲:对对,京西妙峰山娘娘宫里的娘娘最灵验。你母亲为了你要上那儿拴娃娃。
乙:就是上娘娘宫那红线拴回一个娃娃来,以后就有孩子了。

甲:其实说,这东西能灵么?

乙:根本就不灵。

甲:就是,这都是封建迷信。现在小两口结婚没孩子,上一趟北京新兴医院,男的的毛病治男的的毛病,女的的毛病治女的的毛病。

乙:看来你去过。

甲:没有!

乙:那你说他干嘛?还是说我们家的事。
甲:对。你母亲要上妙峰山栓娃娃。妙峰山几儿开庙门呀?
乙:四月初一开。
甲:四月初一。你母亲三月二十五去的。
乙:三月二十五……哎哟,怎、怎么提前好几天就去了。
甲:唉,早去。
乙:那干吗呢?
甲:先斋戒五日,显得虔诚啊。

乙:这也倒队。
甲:你妈这出门儿,麻烦啦。
乙:怎么了?
甲:因为你母亲轻易不出门儿。
乙:唔。
甲: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。
乙:对。
甲:今天要出门儿,得梳洗打扮,得拾掇拾掇。先说你妈这梳头,讲究。

乙:那是。

甲:一把头、两把头、八字头、美人头……你妈不梳。
乙:就是。
甲:单要梳这么一路——
乙:什么头?
甲:狮子头。
乙:狮……
甲:这东西它喜庆啊。
乙:饿了是吧?要不给你来个burrito垫垫?
甲:我又说错啦?
乙:有梳狮子头的吗?那叫美人头。
甲:哦,美人头。
乙:哎。
甲:你妈搽粉也讲究。
乙:讲究。
甲:胭脂粉、银锭儿粉分、鸭蛋粉不搽,单要搽这么一脸——

乙:什么粉?
甲:团粉。
乙:好嘛!勾芡来啦?!
甲:那叫?
乙:那叫团龙粉!
甲:团龙粉,再说你妈使的油。
乙:甭问,跟别人也不一样。
甲:桂花油啊,生发油啊,牡丹油啊,瓣儿兰油啊不使,单要使这么一路——
乙:什么油?
甲:花生油。
乙:我妈一脑袋的满汉全席就出来了。那叫玫瑰油!

甲:玫瑰油!梳洗打扮已毕,你妈要换衣裳。

乙:行了,别夸了。就你这一嘴的炉灰渣滓夸出来也没好词。

甲:哦,不让夸你妈这衣裳啦?唉,干脆夸夸你们家的住宅得了。殿宇重重,高接云汉……

乙:走!还来了劲了,好好说不好好说?

甲:好好说好好说。就说你母亲拴娃娃的事。你母亲穿衣打扮一套新衣裳。门口儿套车。
乙:嗯。
甲:一打车帘儿,你妈往前紧走了几步,垫步拧腰,“噌!”(作身手矫健状)上车!
乙:我妈还有这种功夫?!您这是《三侠剑》里的事。垫步拧腰“噌”就上去了?
甲:上车快呀!
乙:没听说。得搀着上去。
甲:老百姓一听是石三爷跟三少奶奶出门,谁不想瞧瞧这热闹啊。一传十,十传百,街面上拥挤不动啊。

乙:就是。

甲:赶车的小伙儿二十多岁,你父亲跨车辕。赶车的一摇鞭子,喔喔喔喔喔——啪!(学马声)哗哗哗哗——御!

乙:怎么停住了?

甲:你父亲跳下车来,“你,过来”。就看过来这人啊,那个眉毛那个眼,那个鼻子那个脸,

乙:啊。

甲:跟你父亲长的是一模一样!

乙:这倒新鲜啊。

甲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“回三爷,我没名字,家里都管我叫狗娃。”

乙:他们家也不会给起名字。

甲:“你母亲在我们府上当过丫鬟吗?”

乙:问的还够细致的。

甲:“回三爷,没有。我父亲在您府上当过厨子。”

乙:(推甲)

甲:怎么又不让说了?

乙:你这儿要是再出现分支剧情我把你推台下去!
甲:行行行。往下都是主线了啊。一路无话,到了妙峰山下。

乙:这还差不多。

甲:斋戒五日,四月初一这天,早早坐着轿车来到山脚下。 你母亲下车一瞧啊,她要拜香。
乙:这“拜香”是?
甲:求子心盛啊。一步一个头,要磕到山顶。
乙:打下磕上头去?
甲:哎。
乙:哎呀,这可真不容易!
甲:是啊。她打算这么办,她也就这么一说啊。
乙:啊。
甲:你们家那老妈子,下人跟着呢,能让她这么做?
乙:就是。
甲:让你妈一步一个头啊,磕上山去?
乙:啊。
甲:走着?底下这老妈子、下人怎么办呀?
乙:也得走着。
甲:也得跟着。
乙:唔。
甲:那哪儿受得了?老妈子说:“哎呀,安人哪!既然来到,咱们是虔心已至,并不是游山逛景。给您预备爬山虎、二人抬,我们坐二人抬,娘娘不怪(乙:唔。)。”。你母亲一想:(学吆喝)“烧饼茶鸡蛋!”
乙:斋戒这五天把我妈都馋疯了,满脑子净这个。
甲:不是。那是赶庙会,做买卖的吆唤。
乙:让他远点卖去。
甲:你妈一想,好啊,还是有人抬着好啊。
乙:那可不么。
甲:几十个二人轿,爬山虎抬着,抬着你母亲,抬着你父亲,丫鬟老妈子下人都坐二人轿,到山顶。
乙:唔。
甲:到山顶跟别的烧香不一样。
乙:怎么?
甲:你们家趁钱儿啊!
乙:啊。
甲:你爸爸捐多少钱?
乙:啊?
甲:就写布施就写一千块钱。给这庙。
乙:干吗给这么多钱啊?
甲:等你母亲烧香的时候,佛堂,那大殿,要肃静。闲杂人等,全走!
乙:噢,闲人不要?
甲:对。要依着你父亲啊,他要净身。
乙:那就更没孩子了。

甲:为清净啊?

乙:那叫净山!
甲:净山?山上满不要人,全哄下山去?
乙:啊。

甲:你们家那会儿还没那么大势力,只是大殿里没人。
乙:这就不容易。
甲:这么大的大殿里啊,一个闲人没有,就你母亲一个人,

乙:对。

甲:还有一老和尚。

乙:让这老和尚出去!

甲:对,你母亲也说:讨厌!老和尚出去!小和尚进来!

乙:去你的,怎么还带换的?

甲:小和尚出去,海和尚进来!

乙:走!这大殿里非来一和尚干吗?

甲:得有人在旁边敲磬啊。

乙:让我爸爸来敲这磬。
甲:对,大殿里剩下你父亲和你母亲。你母亲点着了香,说“老娘娘在上。”
乙:先祷告祷告。
甲:“我——缺门德氏在下……”
乙:(打甲)你妈才缺德呢!
甲:嗯……“傻门蛋氏在下。”
乙:(打甲) 我爸爸姓氏,那叫石门……
甲:对对对,石门……头氏,石门……潘氏
乙:别说了,再说潘巧云又该出来了。
甲:那你说,什么门什么氏?
乙:石门郎氏。

甲:这是怎么回事?

乙:这是你大姑。
甲:大……

乙:要不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呢?这是从你们家家谱上查出来的事。

甲:咱……咱干脆不提什么门什么氏得了。
乙:好么,提石门郎氏打这儿就不提什么门什么氏了!
甲:“什么门什么氏在下。”
乙:啊。
甲:“求老娘娘您赏我们一个长命之子,我们要重修庙宇,塑画金身。”
乙:还得许愿。
甲:许完愿之后,把香插到香炉里,你妈跪那儿磕头:”咚—咚—当!”
乙:我妈这脑袋是不锈钢的呀!
甲:谁说不锈钢的啊?
乙:“咚—咚—”这磕头就这声音吗?
甲:你父亲打磬哪,“咚—咚—”
乙:他又把两挡子事儿搀一块儿了。你说打磬你说磕头啊?
甲:摘开了说。

乙:唉,摘开了说。

甲:磕完头之后,你母亲要拴娃娃了。你妈爱哪个娃娃,哪个就是你。
乙:对。
甲:高娃娃、矮娃娃、胖娃娃、瘦娃娃,全不爱,一看在桌子底下有一娃娃。
乙:我桌底下去了。
甲:你妈爱你,说“这孩子不错,长得圆头圆脑的,就是我的儿了”拿条红线,把你把你拴起来了。

乙:这就算完成了。

甲:可就是啊,老在桌子底下,落上的土太多,所以长大之后越长越黑了。

乙:呆着去!

甲:一出大殿,老和尚说:“母子有缘,长命百岁!”
乙:这是?
甲:这要香钱。哗——撒一把钱。
乙:噢。
甲:这还不算,另外你爸爸又拿五百块钱,给和尚。
乙:怎么又给五百啊?
甲:你父亲要听他念经。
乙:我不懂。拴娃娃干吗还念经呢?
甲:念这个《如意求子金刚经》。
乙:这经怎么念咱没听过。
甲:你没听过呀?那就好办了。

乙:我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啊。

甲:当时这老和尚找来好几个和尚,都是智字辈的,有智清、智明、智深、智障。
乙:噢,这里面还有你?
甲:没有!
乙:你不知道你甭胡给他起名字!
甲:要不说呢,钱花到了位就是不一样。别人听经都是坐着,惟有你爸,让人给抬一床板来,要躺着听。

乙:有钱烧的。

甲:往床上一躺。和尚刚要念,你父亲说:“等会儿!我得盖上点。”

乙:瞧这毛病。

甲:现找被货找不着了,给你父亲拿来一条白单子,盖上了。

乙:……

甲:然后和尚开始念这《如意求子金刚经》。我学学中间这老和尚念经阿。
乙:您给学学。
甲:“起。(学)道场成就,赈济将成。斋主虔诚,上香设拜,坛下海众,举扬圣号,苦海滔滔孽自召,迷人不醒半分毫,世人不把弥陀念,枉在世上走一遭。头一天来到了鬼呀么鬼门关哪,死去的那个亡魂哪泪呀么泪不干那。

乙:(发狠地打甲头)这都什么呀这是!你这都……(又打甲头)
甲:念完经打和尚!
乙:噢,这“念完经打和尚”他用到这儿啦!这是求子啊?还是“出殡”哪这是?你这是死人“接三”念的经,都跑到这儿念来了?
甲:老和尚念的不是这词儿。
乙:那你干吗念这词儿啊?
甲:我不会别的,就会“接三”。
乙:这不倒霉嘛这不!那你就别念哪!
甲:念完《求子金刚经》。你母亲抱着拴回来的泥娃娃,回到家去。唉,这事也巧了,不出一个月,你母亲身怀有孕,有了你了!

乙:你瞧瞧。

甲:老和尚太灵了!
乙:老和尚象话吗?那是老娘娘太灵了!

甲:对,老娘娘灵。眼瞅着你妈肚子越来越大。没出几个月,嚯!你妈摸不着肚脐眼儿了。
乙:这是怀孕吗?

甲:这是肝腹水!

乙:你别挨骂了!

 

西征夢(张浩&于勃洋2011)

郭德纲 于谦 相声《西征梦》台词

郭:大伙来都是听相声的

于:哎

郭:人来的不少啊,我很欣慰啊

于:老词

郭:多来啊,多捧啊,这是著名相声演员

于:您过奖

郭:于。。。什么来着?

于:您不认识我啊?于勃洋

郭:哎,对了,对不起啊,我不怎么看这个法制进行时,你知道么

于:跟法制进行时有什么关系啊

郭:闹不清

于:于勃洋

郭:很有发展的一个相声演员,大伙多捧捧,我托付您诸位了,谢谢各位

于:您还真向着我

郭:我很喜欢你们这行的,相声好啊,弘扬真善美

于:对

郭:霍香正气

于:什么叫霍香正气啊?

郭:不是有那么句话,霍香正气什么的。。。

于:您说的不对,哪有药材什?

郭:反正好,说相声好

于:好就完了么

郭:我就作兴你们这行子

于:什么词啊您这,什么叫作兴我们这行子

郭:因为终归咱们这两者之间是有隔阂的

于:哦,您不是干这个的

郭:你不知道啊?

于:我哪儿知道啊

郭:嗨,你看我这身军装

于:您这是军装啊这是?

郭:我是一个军事家,哈~~

于:我不知道

郭:哎,我都军事家一个礼拜了(上桌子)

于:下去,哪儿啊,上惯了炕了啊怎么着

郭:我军事家

于:军事家上桌子干吗啊

郭:你看(左手敬礼)

于:那边儿

郭:(左手到右边)

于:我扔一块面包怎么样

郭:不尊敬军事家,我们这到哪儿去,这个,乓---(打步枪)

于:打枪

郭:嘡----(打手枪)

于:手枪

郭:砰----(打弹弓)

于:崩弓子都有啊,什么军事家

郭:不同的战况不同的兵刃,你不知道啊

于:不知道

郭:你知道我是哪儿的么?

于:没听说过

郭:我是老和部队的

于:什么部队您哪?

郭:老和部队

于:没听说过

郭:哎,你不看电视啊?

于:电视上有吗?

郭:世界上,老和部队啊

于:维和部队

郭:什么叫维和

于:维持和平

郭:老和呢

于:不知道

郭:老得维持和平哪

于:这部队怎么那么贫呢

郭:1997年,世界上这些法人们啊,蹲一块开会

于:什么叫法人,还蹲一块儿~~,您这什么啊,

郭:各国负责人哪

于:那叫首脑

郭:对,都守着这碗豆腐脑啊

于:嗨,吃早点哪

郭:大伙聚了一蕞儿啊,大伙开会,世界上乱,有这么几个捣乱分子,得找这么一帮军事方面有才能得人,聚在一起,组成老和部队,维持世界和平。

于:哦,老得维持这世界和平

郭:哎,这不吗,其中就包括我

于:您就是那老和部队里的?

郭:有我,当时就订了,得找一地方培训,找一国家

于:找哪啊?

郭:瑞士,瑞士不干,说我们中立

于:不掺和

郭:法国,不成,法国忒浪漫,怕我们去了尽忙着搞对象

于:您上那干吗去了

郭:日本,吃生鱼片怕闹肚子

于:全毛病

郭:最后选了一个风景如画的四季如春的国家

于:哪啊?

郭:通县

于:通县啊?通县那是国家吗?

郭:通县怎么了,不许你侮辱通县,通县永远是我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

于:您这都不挨着

郭:我喜欢在通县那个地方

于:喜欢就去吧

郭:我们都跟哪,大伙聚一块,全世界挑来的啊,我们这一百来人聚在一块

于:上通县了

郭:上课了,给我们上课这老师,美国五星上将詹姆斯下士。这詹爷啊。。。

于:您先等等,这都五星上将了,怎么还詹姆斯下士?

郭:他上完酱就下市场卖去呗

于:这詹爷卖大酱的啊

郭:卖大酱的干吗,老师。早上都站齐了,大伙唱校歌

于:校歌?

郭:都站一块唱:你本是宦门后上等的人品,吃珍馐穿绫罗百般称心,想不到啊。。。

于:行了,别唱了

郭:还一高腔

于:什么高腔啊,这詹爷唱评戏的啊

郭:詹爷是波士顿曲艺团评戏班的,你知道嚰~

于:波士顿哪来的评戏班。

郭:完事都回屋,学中国的古典兵法。一人发一本孙子兵法

于:哦,孙子兵法

郭:呵,就是看孙子写这东西哎,说实在的。。

于:嗳---太不礼貌了您。孙子兵法!

郭:他就交这个名字啊。学了有一年多,学完了就地解散。

于:下那么大功夫学,完了就解散了?

郭:没有单位要我们哪

于:没有人接收这玩意

郭:有人找到工作了,穿一个灰制服,发一个胶皮混儿,站门口~

于:当保安啦~

郭:保安像话吗,我这么大学问,我能干那个。后来出事啦。美国有一百货大楼,夸---让人飞机给兑了

于:您这词用的太不文明,世贸大厦

郭:兑烂了,急了,布什总统这才着急。急得啊,一天光去火药吃30来斤。

于:他吃的了么

郭:找吧,找军事奇才。带兵打仗,抓这些个恐怖份子。

于:哦,找

郭:全世界一片和平,哪找啊,不好找

于:人才少

郭:最后,布什总统有一个秘书叫王富贵

于:听说过,这人跟郭德纲有一腿

郭:跟总统说,中国北京,有一个张浩

于:找着你

郭:了不起,军事奇才,文能提笔安天下,武能上马定乾坤,上炕认识娘们,下炕认识鞋

于:嗨,你就这能耐了

郭:找吧,找我难了啊

于:怎么呢?

郭:我没有电话,我就一BP机, 台都没了,

于:什么通讯工具啊

郭:就这么难找他们愣找着我了

于:下功夫

郭:那天我正跟街上打电话呢,后边有人拍我:(女声)您是张浩先生么

于:哦?

郭:活,一女的,这漂亮啊,外国人,大高个儿,金发碧眼

于:漂亮

郭:我说您等会,喂?没打通。我是张浩,您怎么着?(闭眼)(女声)张先生你好,能见到你我很高兴。

于:嗳--不金发碧眼么?

郭:废话,金发,这不闭着眼呢吗

于:闭眼哪,瞎子啊,那她漂亮什么啊

郭:好看着呢。(女声)布什总统让我找你,谈打仗的事。哦,打仗的事,来,坐,(吹土)坐。

于:马路边上坐下了

郭:什么意思,打算花多少钱吧。(女声)准备给你一千万美金让你打仗去。我说这事成,干的过儿,是吧。

于:一千万,干的过。

郭:我说:没吃饭吧,咱们吃饭去吧,凯宾斯基。

于:活

郭:不能丢中国人的脸,上凯宾斯基

于:好地方

郭:旁边那削面

于:削。。。就吃刀削面了?

郭:来来来,坐在这,嗨,来四碗。

于:四碗?

郭:三碗大的,一碗小的,她吃那碗小的,我吃两碗大的

于:还一碗呢?

郭:打包,我媳妇还没吃饭呢

于:好嘛,一家子饿格

郭:伙计,拿一鞭子蒜过来

于:吃一鞭子蒜?

郭:面不够,蒜来凑嘛。包蒜,吃。吃饱了,喝足了,商量这事。我说:成,去可以,空口无凭,立字为据

于:还得写字据

郭:签字。你得先给我点钱。

于:跟人要钱

郭:得给定金哪。这个事你到那里去黄了怎么办哪。是不是?

于:有定金

郭:她说先给一部分

于:定金可不是给一部分嘛

郭:这个说有给十的

于:百分之十

郭:有二十的

于:百分之二十

郭:三十的

于:那就百分之三十

郭:我这得给五十

于:不少

郭:多么?

于:百分之五十不少

郭:好吧,那我干了,把这五十给我,我看看,对,是这个

于:不,您先等会,一千万百分之五十怎么就一张啊?

郭:人家就给一张五十的

于:就五十块钱啊?

郭:美金

于:美金也不象话啊

郭:行了,就这样吧,这事定死了。(女声)你别忘了,10号你到机场,有人接你。

于:十号

郭:我说,好,你去哪?(女声)我回大使馆

于:哦,大使馆

郭:我说你怎么走啊?(女声)我坐300

于:哎呦,坐300回大使馆哪?

郭:这凯宾斯基这没有300啊

于:是啊

郭:(女声)有一辆区间的

于:好嘛,这外国娘们这还挺熟

郭:把她搁车站,我赶紧回家。给我媳妇说这事啊。这回咱发财了,一千万美金

于:有钱了

郭:挣了钱以后,回家咱们什么都不干了。咱们开一个很大的商店,咱们干一公司,我弄一个很大的桌子,当老板,天天雇10个带红箍的站我跟前,我挨个骂他们

于:过瘾呢这是

郭:我得给你安排安排啊,给买5块钱馒头,2块钱油条,买10块钱水疙瘩,

于:50块钱也不禁花

郭:不能多花,差不多了,你就跟家炒水疙瘩吃。

于:都吃水疙瘩?

郭:周日炝点青豆

于:不怎么样

郭:一看我们家这日历啊,都7号了,她让我10号到。

于:还有3天

郭:我得赶紧去,来不及了,这就走

于:太早了

郭:我住的远。

于:那也不用头3天就去啊。

郭:我住在望京哪。

于:那就更近了。

郭:不~,我走着去

于:走着上机场啊?

郭:走着去,到机场我一看,哦,直升飞机

于:那好啊

郭:从上边扔下一凳子来,我顺着上去,前面坐一个驾驶员,

于:飞行员

郭:带一大皮帽子,风镜,大口罩,口罩挂着一耳朵,这边耷拉下来。

于:那不是口罩

郭:皮夹克

于:飞行服

郭:坐那抽烟呢。嘬---才来了---嘬--咱走吧(摇窗户,扔烟头)

于:直升飞机也摇玻璃啊,您这什么飞机这是?

郭:他把手套带上:你座稳了。后边有一个马扎,还有两个杠,我拦住了。他椅子这边有跟白绳子头,一扽这个,突----飞起来了

于:这飞机也是柴油的

郭:直升飞机,喝---我痛快啊,往下看,祖国的大好河山

于:嗨

郭:我很痛快,飞了40分钟,他回头问我:你去过美国吗?我说:没去过,你呢?我也没去过。

于:俩不认识道的,就开飞机去美国?

郭:是啊。这怎么办呢,要不咱俩问问。

于:打听道吧

郭:我下去问吧,呵,美国还有这么荒凉的地啊?

于:美国西部

郭:还有庄稼地,一老头正拿铁锹锄地呢。我赶紧过去:HI,HELLO。

于:还会这个

郭:老头一回头:干哈啊?

于:好嘛,刚到东北

郭:这是哪啊?铁岭!

于:好,铁岭

郭:这离到美国还差好几站呢。

于:还有站啊?

郭:劳驾,大爷,美国怎么走啊?--问村长去!

于:村长知道

郭:我估计他也不认道

于:还估计干吗,他就是不认道

郭:从植物学角度分析他不认道

于:嗨,碍植物学什?

郭:回到飞机上我们俩商量,这怎么办?他找出好些仪器来,指南针,指北阵,指东针---

于:哪有这仪器啊

郭:gps,雷达,ipad, kindle。。。都拿出来了

于:要那玩意干吗啊?

郭:我说你这都落后了,要去咱们得用先进得办法

于:什么先进啊?

郭:扔鞋吧。搜---往那边开

于:好嘛,你这比那还落后呢

郭:(飞行员说)我听你的啊,突------

于:又起来了

郭:直奔美国

于:购折腾的

郭:开了半年多吧,终于到美国了,从飞机上往下看,没错--

于:怎么?

郭:底下横幅写着呢:热烈欢迎张浩师傅

于:张浩师傅,改厨子了?

郭:美国人他哪懂这个去。飞机缓缓下降,围着跑道一圈一圈跑,嗡---

于:怎么不降落呢?

郭:闸线崩了

于:好嘛。跑吧那就

郭:这不行啊,停不住不行啊,我跟他说把门开开,咱俩把腿搁外边突噜着

于:这当刹车啊?

郭:他真听话,开开门把腿搁外边了。我算计他,我腿可没搁出去。终于停住了,他都磨到只剩大胯了

于:这位还真实诚。

郭:谢谢啊,你这算工伤。我走啦,你就慢慢蹦吧。

于:可不是得蹦么

郭:飞机上下来,白宫得工作人员来了。穿着中山装,带着鸭舌帽,拿着皮包

于:这是白宫的

郭:您是张先生吗?我说:是我。我不能丢中国人的脸啊。啊,接我来了

于:接您来了

郭:等您好些日子了,咱们走吧,总统着急坏了。我说:好,接我那车呢?——咱们打车。

于:美国打车啊

郭:也成,这不有车么--不成,这1块6的。

于:美国出租也1块6啊

郭:总统好算计,这不给报销。哎---1快2的来了。车门打开,我才不坐头里呢。

于:怎么

郭:坐头里得结帐,我坐后面

于:这份算计

郭:直接奔白宫,一会功夫到了。呵,这个白啊,刚刷的浆吧

于:你管的着管不着人家啊

郭:白宫门口站着20来人,有男有女的,弄个兜子,都准备好了。

于:这是?

郭:记者啊

于:哦,媒体

郭:我要留神说话,不要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,丢中国人的脸

于:想的周到

郭:往下一走,这帮人全过来了

于:说的什么

郭:师傅,要盘吗?

于:卖盘的啊?

郭:白宫文化局的都干吗吃的啊,也不管管

于:哪有啊

郭:迈步往里边走,上台阶,国会所有议员穿着西服正等着我呢。一看我来很高兴:来了您哪,里边请您哪,

于:到洗澡堂子啊?

郭:你哪懂这个啊,礼貌啊这是。来到里边,我说:总统哪?--总统跟那屋呢。推开门,四目相对,布什很激动啊,一把握住我的手:(河南口音)你咋才来尼?

于:布什怎么这味啊?

郭:布什请了一个家教是河南人

于:嗨,不怎么样

郭:我跟布什说:打仗这事成,干的过,我应了。正说着,布什身上“嘟嘟”BP机响

于:布什那台没停

郭:呵,英显的

于:英显的啊?

郭:挂着链子,一看:饭已准备好,请速到食堂就餐。(河南口音)郭先生,咱吃饭去吧。--吃什么啊?--(河南口音)你来了,吃海鲜咧,点的龙虾,你喜欢吃龙虾么?--行,龙虾行,我吃你一顿。

于:好东西

郭:地下室是食堂,大玻璃柜子,大龙虾这么大个(比划)

于:喝

郭:今儿我算来着了,玩命吃啊,我不就干的,光吃龙虾。

于:吃饱了为止

郭:我坐在这了,四个服务员搭着盘子。这盘子比这桌子还大,打开一看,光龙虾就得一千来个。包吧,呵---

于:麻辣小龙虾啊?

郭:这辣啊,呵,太辣了

于:这点出息

郭:吃,高兴啊-- 正吃着呢,听地面咚----,突突突----敌人进攻

于:这就来了

郭:恐怖份子来了,我上去打仗去,但是这龙虾你可别吃,咱别为这个范驰。他说,你还不放心我累,我给你看着(一趴)

于:这护食了~

郭:我去,推开我这龙虾盘子,迈步来都楼上,远处硝烟弥漫,这可不行,我什么都没带啊,万一伤着我怎么办呢。一回头,地上有一钢盔。德国钢盔,帽大沿小,拿起来扣在脑袋上,呵,这子弹打过来,我没事儿了

于:好~

郭:我正高兴呢,我媳妇起来给我一嘴巴,吃饱了撑得不睡觉,你顶个痰桶美什么。

于:做梦啊

 

 

文训徒(郎瑞田、Andy、石墨鲁)

文训徒

 

 

甲 大家好,我叫XX,我代表中国曲艺家协会,波士顿分会,麻省理工学院26楼213室分会给大家拜年了!新的一年里我们的传统艺术要发扬光大!我们的相声队伍也要发展壮大…

 

============ 乙上场,站位(自观众左手)乙-甲 ===========

 

乙 X(甲姓)先生,听您这话,像是最近又收徒弟了?

甲 啊,可不刚收了个徒弟么。

乙 那今天这个徒弟来了吗?

甲 我上哪儿他跟我上哪儿。

乙 那您把他牵(加动作)出来,我们瞧瞧啊。

甲 牵出来?

乙 啊… 您把他抱(加动作)出来,我们瞅一瞅 (划线处被甲打断)。

甲 我抱得动嘛!您把他请出来。

乙 噢,你把他请出来,我们参观参观。

甲 这人不会说话啊。你等一会儿啊,我说啊….哎,别扭,别扭…

乙 你怎么找别扭啊?

甲 我这徒弟叫别扭。

乙 好么,这什么名字啊!

甲 来来来…(向丙做手势)。

 

============ 丙上场,站位(自观众左手)乙-甲-丙 ==========

 

甲(向观众)我这弟子啊,首次和大家见面。怎么样?

乙 好好好…你这徒弟还真不错,进口货。

甲 什么叫进口货,外国朋友。

乙 啊,外国人。我能和他交谈交谈吗?

甲 用哪国话谈?

乙 中国话啊(不假思索地)。

甲 你恐怕说不过他(指丙)。

乙 中国话我会说不过他!!!

甲 你不信你试试(指丙)!

乙 那我领教领教。

 

============ 甲乙换位置,站位(自观众左手)甲-乙-丙 =========

乙 (向丙)学生,来了?

丙 来了。

甲 (向乙)怎么样?

乙 (向甲)发音还挺标准。

甲 当然是了

乙 干什么来了?

丙 说相声来了。

乙 (向丙)跟谁来的?

丙 跟我师父来的。

乙 你师父是谁啊?

丙 怹

乙 (向甲)他把你给“摊”了。

甲 他把你给炸了!“怹”是第三人称尊称,就是“他”的意思。说你说不过他(指丙),你还不信。

乙 好好… (向观众)这回我难为难为他。(向丙)你贵庚了?

丙 吃饭了。

乙 (向观众)吃饭了?!(向丙)我是问你“贵庚了”?

丙 吃的炸酱捞面。

乙 (对甲)完了,完了,完了…!不行了,不行了!

甲 你承认你不行了吧。

乙 谁不行了?!

甲 你不是说你不行了么?

乙 你徒弟不行了!

甲 那怎么会不行了呢?

乙 让我给问住了。

甲 问什么来着?

乙 一开始我问他,他回答的还算不错。后来我问他“贵庚了”?

甲 他怎么说的?

乙 “吃饭了”。

甲 “吃饭了”,对呀,我们是吃完饭来的。吃饱肚子在上台,没错。

乙 我怕她没听清楚。我又问他一句:“你贵庚了?”

甲 他说什么了?

乙“吃的炸酱面。”

甲 太对了!他就喜欢吃炸酱面。你喜欢吃吗?明儿我请你吃,好不好?

乙 (向观众)备不住这师傅也不懂啊。(向甲)你等会儿吧,我问问您。问“贵庚”回答是“吃饭”,还“吃的炸酱面”。这都对吗?!

甲 呦,这可不对,你怎么这么回答呢?

乙 这话谁说的?!

甲 不是你说的吗?

乙 (向观众)瞧,扣我脑袋上了。不是我说的。

甲 谁说的?

乙 你徒弟说的。

甲 不能!他那么聪明,他能这么说话么!

乙 本来就是他说的嘛!

甲 是他说的吗?

乙 就是他啊!

甲 这句话是他说的?!

乙 就是他说的!

甲 他说了你把他怎么样?!

乙 (向观众)这师傅还不讲理!

甲 不是不讲理,他不能那么说!

乙 你不信你问问!
甲 我问问,我问问…
============ 甲乙换位置,站位(自观众左手)乙-甲-丙 =========

 

甲 来了?
丙 来了。
甲 (向乙)多好啊,发音准确,“来了!”

乙 往后问!
甲 跟谁来的?
丙 跟您来的。
甲 (向观众)呵,懂礼貌!“你”都不说“你”,“跟您来的”(向丙)干什么来了?
丙 说相声来了。

甲 听着啊!你贵庚啦?
丙 吃过了。
甲 吃…

乙 (向观众)哎… 怎么样,怎么样?
甲 (向乙)他没听清楚,着什么急啊。(向丙)听清楚了!不假思索,脱口而出。答错了人家笑话你,笑话你是小事,可你师傅的脸往哪搁呀?听着!你贵庚了?
丙 吃的炸酱面!

乙 怎么样(向观众和甲)… J
甲 (向丙)徒弟,徒弟!师父把你吹的乌嚷乌嚷的,你却把师父我摔吧唧吧唧的!那都对吗!?

乙 (向甲)你这徒弟太可气!
甲 (向乙)你更可气!

乙 嗯?
甲 你旁边干吗呢?幸灾乐祸,他答错了有什么关系?我教给他呀!

乙 好,教…
甲 (向丙)徒弟,记注了!“贵庚了”再问你,千万不要回答“吃饭了”。“吃炸酱面”,那
面更不对!贵庚了,是问你 – 结婚了没有。

乙 嗯?(向甲)等等,您溜达溜达吧!(把甲推开,站到二人中间)

 

============ 甲乙换位置,站位(自观众左手)甲-乙-丙 =========
甲 怎么了?

乙 (向观众)这师父更糊涂!
甲 不是…

乙 就您这学问 您还带徒弟呢!为人师表,不学无术!你这叫误人子弟!古人说的好“天不言自高,地不言自厚!人不言自能,水不言自流!金砖何厚,玉瓦何薄”不懂装懂,拿起来就说。知道吗,你就说!古人云“知之为知之,不知为不知,是知也!”不患人知不己知,患为人知己不知,患己为…患…患…(自己不会背了)。”说出来你也不懂!哼!瞧你刚才那劲儿!自吹自擂、自高自大,自大加一块,那个念个“臭”!懂吗?!哼…(向丙)你也是,跟谁学不行啊?(指甲)干吗非跟他学啊?他准有学问吗?你瞧那肚子挺大,那不是学问!一肚子,“炸酱面” 说你不白说你,让你长点学问。记住了,以后再有人问你“贵庚了”,那不能回答是“吃饭了”,也不能说是“吃的炸酱面”!更不能像你这糊涂说是的,还“结婚了没有”(看甲)。这都一概不对!正确的答案是:问你贵庚了,那是问你“是坐车来的还是走路来的…”
甲 (向乙)去!(把乙推到观众左手台边上)

 

============ 甲乙换位置,站位(自观众左手)乙-甲-丙 =========

 

甲 (向观众,指甲)您瞧瞧你这模样,摇头晃脑的,瞧这样!你准懂吗?咱俩谁不懂装懂啊?那对吗?!刚才,那一大堆话,那是你嘴里的话啊?“知之为知之,不知为不知”你
知道什么呀你?“天不言自高,地不言自厚”你有多厚呀你?你除去脸皮厚你还哪儿厚呀你,啊?“自大加一块念‘臭’”。自大加一块就念臭啦?站住,自大一点才念臭呢!你就臭在那点上了,知道吗?这不懂装懂的人太讨厌!很讨厌!(向丙)徒弟不要受他影响。师傅连这么句话不懂,能带徒弟吗?“贵庚了”,就是问你多大年纪了。(乙慢慢向台中间靠)

乙 (向甲)哎~~~
甲 (向乙)说出来你“哎”了!听着!(向丙)“贵庚了”,就是“多大了”。比如说,
去年你二十四,今年你贵庚啦?

丙 二十三!
甲 (面向前)哎… 嗯?(向丙)去年二十四,今年你二十六啊,呵…(反映出来自己也错了)!今年你二十五!

丙 二十五!
甲 嗯… 贵庚啦?

丙 二十五!
甲 嗯… 二十五属什么的?

丙 属猫头鹰!
甲 这十二生肖里面有猫头鹰吗?!属虎,老虎(比划)!属什么的?

丙 老虎,机!
甲 你怎么这么多零碎呀!

乙 看来刚从拉斯维加斯回来。

甲 (向乙)有你什么事儿啊!(向丙)没有那“机”!属什么的?

丙 老虎

甲 嗯…

丙 没机!
甲 “没机”就别说了!再从头来,贵庚啦?

丙 忘了。
甲 忘… 不刚教你的吗?!

丙 我刚忘的。
甲 对对,刚忘的,对对对!二十五!属什么的?快说!

丙 快忘!

甲 快… 属老虎!贵庚啦?

丙 二十五!
甲 属什么的?

丙 老虎!
甲 行!记住了!回头奖励你一根冰棍,啊!(转向乙)

丙 我要小豆的!
甲 (回头向丙)你就别挑了你就!(再转向乙)

乙 怎么样?训练好了?
甲 没错了!

 

============ 甲乙换位置,站位(自观众左手)甲-乙-丙 =========

 

乙 学生,贵庚了?
丙 二十五!

乙 属什么的?

丙 老虎

乙 贵庚了?
丙 二十五!

乙 属什么的?

丙 老虎

乙 贵庚了?
丙 二十五!

乙 属什么的?

丙 老虎

乙 贵庚了?
丙 二十五!

乙 属什么的?

丙 老虎

乙 学生,贵庚了?
丙 二十五!

乙 属什么的?

丙 老虎

 

(甲上前拦住乙)

============ 甲乙换位置,站位(自观众左手)乙-甲-丙 =========

 

丙 没机!
甲 (向丙)别理他了就!(向乙)我刚给他训练明白了,你又给他累糊涂喽?

乙 我让他学的瓷实点!
甲 用不着!有什么话你直接找我谈得了。

乙 噢,咱俩聊。

甲 哎

乙 好了,行了行了… 这不过节了,家里都挺好的?
甲 家都挺好的!

乙 老太太挺好的?
甲 让您惦记着。

乙 老爷子挺好的?

甲 身板儿挺硬朗的。

乙 哎真格的,老爷子今年贵庚了?
甲 问老爷子今年多大了…

丙 十八!
甲(向丙)问你了吗?!你别跟着搭话啊!(向乙)这毛病在你这儿呢,问老爷子有问“贵庚”的吗?!

乙 那怎么问啊?

甲 你得这么问:“老爷子你今年高寿了(鞠一点躬)?”

乙 我三十三哪(伸手比划)!

甲 (拨开乙手)谁问你了?!问我!

乙 噢,(鞠一点躬)老爷子今年高寿了?
甲 我三十… 全乱了!七十三了!

乙 噢,七十三了… 哎,七十三,是属什么的?
甲 是属… (考虑中)

丙 大马!
甲 (向丙)你不搭话不行吗?!现在要说话了,有人问你为什么不说话,你就望我这儿推。说“师父不让你说话!”记住了吗?

丙 放心吧,哥们儿!

甲 (转向乙)啊,放心吧,哥… (转回来向丙)这全乱了… 不要说话了(很无奈地)。

乙 还是咱俩聊吧!前两天哪,我还真碰见你老爷子了。
甲 在哪儿碰见的?

乙 在公园里呀!

甲 他经常上公园散步去。

乙 老远我就打招呼,我说:“大爷,您好哇!
甲 他说什么呀?

乙 他没理我啊!
甲 你是离的太远,走近一点儿招呼啊!

乙 我又走了半天,我说:“大爷!您好啊!”
甲 他说什么啊?

乙 他还没理我!
甲 你再走一点儿,再大声点儿喊一喊。

乙 我一直走到他跟前儿,一拽他的胳膊,我说:“大爷!您好哇!”
甲 这回他说什么啦?

乙 他还是没说话呀!
甲 他怎么不说话呢?
丙 您不让我说话!

 

====================== 剧终 ====================

 

论捧逗(石墨鲁&郎瑞田2011)

甲:感谢大家给我一个人的掌声鼓励,朋友们——过年好——!

乙:您等一会儿,怎么叫“给您一个人的掌声鼓励”,我呢?

甲:别闹,别闹,观众们谁不知道,这对口相声,虽然是两个人,但是观众要听主要得听我的。
乙: 那么我呢?
甲:你呀?你是聋子的耳朵。
乙:这 怎么讲?
甲: 配着。娶媳妇打幡儿——凑热闹。
乙 :这叫什么话呀,对口相声嘛,你是逗的,我是捧的,这场好坏得咱负责。
甲:你负什么责呀?责任全在我这儿,你看我往这儿一站,嘴里滔滔不断老得说,捧哏的有什么呀,站那儿就说几个词儿,嗯、啊、这、是、哎、哟、噢、嘿,“别挨骂了!”,说完这句下台鞠躬,就算你胜利完成任务了。 就这几句,他上台之前能练好几个月。
乙:噢,合着我说了这么些年相声,就会一句“别挨骂了”是吗?!
甲:那可不。捧哏的还有什么了不起的。
乙: 有什么了不起的,咱俩这场相声就好比一只船,你是那个拨船的,我是那个掌舵的,我叫你往哪儿走,你就得往哪儿走,没有我这个掌舵的,你就打转悠去吧。
甲:你这个例子举得很恰当,咱们这场相声好比是一只船,我是那个拨船的,你是那个掌舵的。
乙:对啦。
甲:那么你说是拨船的主要,还是掌舵的主要呢?
乙:当然是掌舵的主要了。
甲:不见得。我认为,还是拨船的主要,有本儿书就能说明这个问题。
乙: 哪本啊?
甲:沈从文的《边城》,掌舵的是小翠翠,撑船的,是她爷爷!
乙:你这都不像话!伦理哏这是三俗你知道嘛!再说了,你说的那是打渔小舟啊,真要是大船,那翠翠也掌不了啊!掌舵的得要有丰富的经验。换句话说,我这捧哏的得有高度的艺术修养。
甲:哟……就会一句“别挨骂啦”还修养哪?要谈到艺术修养的话,得说我这逗哏的。
乙:可是我也不是不会逗哏哪!
甲:你是会逗,一学徒的时候你不也学逗哏么?

乙:是,都这么学啊。

甲:学了好几年啦,他不够这逗哏的条件,怎么办呢?让他管账,不识数;给后台烧锅炉去,怕他偷煤吃;改行卖耗子药去,也怪对不住他的。得啦,就把他列入捧哏吧,反正这么说,凡是捧哏的,全是不够材料。
乙: 您越说越不像话了!老先生说的话你全忘啦。
甲:老先生说什么来着?
乙:三分逗七分捧。你占三成,我这捧哏的占七成。
甲:我不同意这种说法,要按比重来说,我这个逗哏的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。
乙:那么我这捧哏的呢?
甲:占百分之零点一……弱!
乙:还弱?
甲:捧喂的除去蒸馏水就没嘛儿了。
乙:你要是这么说,我占百分之百,你连点儿蒸溜水全没有!
甲:你着急干吗?
乙:不是我着急,我没见过你这么说话的。 打一上来你这话茬儿就不对,这么多年一块儿,我怎么了我,干嘛抬高自己贬低别人啊!
甲:我没有贬低你啊,我这一直在抬高你啊。
乙:就你这“百分之零点一弱”还抬高我呢!你这越说越不像话了。这么着,就冲今天您这句话,我逗一回!
甲:(向观众)他没逗过,你别挤兑他——(向乙)你逗过吗?

乙:我干嘛没逗过

甲:我打认识你那天,也没看见你逗过啊。
乙: 咱们说话可要实事求是,我准没逗过哏吗?过去的事咱甭提,去年在咱在纽约演出,我没逗过一段吗?你想想。
甲 :嗯!有!你要不提我还真忘啦。日记本上记上了是吧?
乙 :我记那干吗?
甲:唉!得记上点儿。这是在你历史上光辉的一页啊——不但得写到日记里边,还得往家谱上誊哪!你们的子孙后代长大了,打开家谱一看哪,嗬!我们老祖先说相声,敢情还逗过一次哏哪。感到多么的骄傲自豪啊
乙:你损不损啊!告诉你不至于!
甲:再者说,你逗那次哏也不露脸哪。
乙:那现眼啦?
甲:那天你往逗哏这儿一站,当时脸也白啦,嘴唇也青啦,抬头纹也开了,慈心泪也下来了,话说得也不利落了。

乙:好么,我要死!

甲:浑身哆嗦,就跟踩电门上一样,观众看着这个别扭。你说走吧,还等着听下一场,不走吧,看着他难受,有心拿板砖拍你吧,还投鼠忌器。

乙:你才是耗子呢!

甲:观众也有主意,有的出去凉快去啦,有的到吸烟室吸烟去啦,也别说,前排坐着一位没走。 散场以后还上台和您主动握手。
乙:你看还是有观众欣赏我的艺术的。
甲:(握住乙的手)郎老师你好,我在这儿的一个学校读博士,30多年还没毕业,前两天我们导师实在熬不过我去世了,现在一分钱工资发不出来,学校要开除我,老婆孩子都跑了,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卖光了。本来想看完这段儿我就跳楼去了,但看到您今天在台上这种惨状,我又萌生了活下去的希望。

乙:我还不如他呢是吧!你说话可太损啦,我也不跟你辩白,我今儿在这儿再逗一回。
甲:您千万可别逗。
乙:怎么?
甲:呆会儿您往这一站观众全走了,怎么办?
乙:敢!
甲:啊!
乙:有一位走的,当时我自杀!
甲:算了,你大小也是个性命,到时候真死的这儿也不好——我们还得往外抬你
乙: 甭废话,我逗哏(拽甲)

甲:(还没被拽过来的时候,向观众)各位——有听的吗?(观众鼓掌)

乙:(彻底拽过来)你站那儿,给我捧!
甲:没想到你还带着家长来的啊。

乙:你别来这套!

甲:大家还都有疼儿疼女的心——你非逗不可啊?
乙: 当然啦。
甲:(乙要说话,甲打断)可是一切后果归你负责!
乙: 有什么后果呀?
甲:(乙要说话,甲打断) 你逗可是逗,可得把观众说乐了。
乙:多新鲜哪?说不乐人,那叫什么相声!

甲:(乙要说话,甲打断)可得说那对口的!
乙:对口相声嘛,一人一句。
甲:(乙要说话,甲打断)可是让我说话多了也不行。
乙:你现在话就不少了!有什么遗言,一块儿全说出来,趁着明白。
甲:您来。
乙:(看甲)没什么说的啦,我可要逗啦。
甲:您逗。

乙:今天给大家说一段相声。

甲:相声讲究四门功课。

乙:对

甲:讲究的是说学逗唱

乙:是

甲:这个说就不容易。

乙:怎么呢?

甲:嘴里你得干净

乙:对

甲:有这么几句话,说相声的说就利索,花二百块钱买一小猪,兹兹喝水嘎嘣嘎嘣吃豆。打墙头扔出去,哄的一声你猜怎么着?

乙:怎么着?

甲:死了。

乙:(推甲)活动活动去吧! 我逗哏啊,知道吗!

甲:哎,这个话说着怎么这么顺阿?

乙:没法不顺,你老抢话,我说这词!

甲:我说多了是吧?

乙:我说这词。

甲:我说多了,说多了,行吧,咱再来。

乙:还是的,少说话

甲:少说话。

乙:别说话。别搅和了。

甲:我不搅和了。来来来。

乙:今天呢,给您说段相声,相声呢,讲究说学逗唱,这是四门功课。一般相声演员啊,都是两个人站台上说,叫对口相声,要是一个人呢,叫单口相声,要是三个人以上呢,就叫群口相声。(甲始终沉默,做小动作)你要死到这是怎么着?

甲:讨厌!这回我可没搅和你啊!

乙:一句话都不说,一个字都不搭啊?

甲:行行行,搭搭搭,来。

乙:有前言有后语阿。我平常捧哏是这样的吗?。

甲:来吧来吧来吧

乙:今天呢

甲:哎

乙:给您表演一段相——

甲:是啊

乙:相声讲究四——

甲:噢!

乙:您这都在腮帮子上呢啊!

甲:我说也不是啊?你说完了我说是吧,你说完了我说是吧?

乙:废话嘛这不是!可不我说完了你说吗。干脆咱直接往下说吧——

甲:来来来来。

乙:这段节目叫做《报菜名》。我很长时间没和他见面了,这么着,我请您吃饭。

甲:(甲摔倒)啊——(乙扶)下雨了!

乙:哪儿啊,就下雨了!

甲:哎呀,摔着我了——

乙:您这是搅和,你知道吗!好容易逗回哏,您这儿躺下了你这!

甲:不是我搅和,《报菜名》后面有一套贯口,你不会啊!

乙: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啊,不就那趟子是吗?我这还没到那儿呢,一会儿趟子就出来!

甲:好,你来。

乙:不许再躺下了啊!

甲:行,你来吧。

乙:我请您吃饭。

甲:等会儿,刚才扇子掉了。

乙:全想起来了!

甲:开始吧。

乙:我请您吃饭。

甲:不去。

乙:不去?您得去——我请您吃饭,您干嘛不去啊。

甲:随着你啊?

乙:当然了。

甲:好,来来来来。

乙:我请您吃饭。

甲:吃什么呢?

乙:吃南北大饭满汉全席。

甲:你别说清我吃,你把那菜说个三样五样的我就知你请客这情了。

乙:这可是你说的啊?

甲:没问题。

乙:好。我请您吃,蒸羊羔。

甲:停,这就吃不了了。

乙:这刚一个菜,这刚一个菜。就吃不了了?

甲:吃不了了。甭问,你没钱。(甲鞠躬下台)

乙:回来!站这儿!站好了!

甲:哎,谢谢各位,太捧了,谢谢各位。

乙:你这是搅和,我告诉你,没有这么捧哏的。你得随着我说。

甲:还得跟着你?

乙:废话我要这么给你捧哏,你也逗不乐和。

甲:来来来来,跟着你。

乙:真是的,讨厌你。你别搅和。

甲:来来来,有来言有去语行吗?不趟地下,不搅和了。

乙:废话吗。我想请您…我怎么说啊这?

甲:说点别的说点别的——别着急别着急。
乙 昨天我到您家啦!
甲:(漫不经心地)啊?
乙:到您家一打门,从里面出来一个人。
甲:(漫不经心地)噢!
乙:我一瞧不是外人。
甲:(漫不经心地)唉!
乙:是您媳妇,我大嫂子。
甲:(漫不经心地)嗯!
乙:问你,说你没在家。
甲:(漫不经心地)噢!
乙:我可就走啦!
甲:(漫不经心地)嗯!
乙:我走啦!
甲:(漫不经心地)你走吧。
乙:你也活动活动吧! (拽甲,两人换位置)
甲:哎!你怎么不逗啦!
乙:我没法儿逗,你这儿全要出殃啦:我跟死鬼一块儿说相声,谁能乐呀!
甲:捧哏的不就是这个吗?嗯、啊、这、是、哎、哟、噢、嘿,“别挨骂了!”,说完这句下台鞠躬,胜利完成任务。
乙:就这个?捧哏的非常重要。捧哏的往那儿一站,全神贯注,两只眼睛时刻得盯着逗哏的,根据逗哏的叙述故事的起,承,转,合,来配合不同的感情。捧哏的虽然说话少,得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,我算是看出来了,打一上台你就在那儿搅和我。你不信我要是给你这样捧,你也说不乐观众!
甲:同志呀,你还是没能耐!
乙:那么要是有能耐呢?
甲:不在捧哏的好坏,我要是逗哏,还甭说旁边有个活人给我捧,就是有根电线杆子,我也能把观众说乐了。
乙:噢!那么我比那电线杆子怎么样?
甲:不许侮辱电线杆子!
乙:好么!我捧你逗,我先问问你说哪段儿?
甲:还是这段儿,得把观众说乐了。
乙:好,我看你这乐由哪儿来!
甲:您辛苦?
乙:(笑里藏刀似的)嗯!
甲:昨天我到您家了。
乙:(笑里藏刀似的)啊!
甲:一打门从里边出来个人。
乙:(笑里藏刀似的)这是——
甲:我一瞧不是外人。
乙:(笑里藏刀似的)唉——
甲:是你媳妇,我大嫂子。
乙:(笑里藏刀似的)哟。
甲:问你,说你没在家。
乙:(笑里藏刀似的)噢。
甲:我就走啦。
乙:(笑里藏刀似的)你别挨骂啦!(鞠躬)
甲:哎……你怎么走啦?
乙:我完成任务啦。
甲:哪儿你就完成任务啦?
乙:“别挨骂啦”,我说完啦!你不是刚说的吗?捧哏的说完“别挨骂啦”,就算胜利完成任务啦吗? (又要走)
甲:你完成任务啦,我这儿还没完哪!
乙:我管你干吗!
甲:这叫什么话呀!你虽然就会一句“别挨骂啦”,也不能逮哪儿哪儿用啊?我这儿说了没两句,你来句“别挨骂啦”,让各位听听,这像话吗?
乙:那怎么办呢?
甲:你还得继续给我捧啊!
乙:再捧还是“别挨骂啦”,我不会别的呀!
甲:你不能总说这一句呀,我有上句,你得有下句,起码你回答我的话得像话才行!
乙:噢!光说这一句“别挨骂啦”不行?
甲:那当然啦!
乙:好,你逗吧。
甲:你没在家,我就走啦。
乙:你走,走吧!
甲:我就拐弯啦。
乙:拐弯儿,拐弯儿吧!
甲:我碰见你爸爸啦。
乙:不能!
甲:怎么?
乙:我爸爸死啦!
甲:死……死啦?死啦,我也碰见啦!
乙:你碰见死尸啦!
甲:不!我不是现在碰见的。
乙:多咱碰见的?
甲:我是两个月以前碰见的。
乙:噢,我说呢,您是两个月以前碰见的,哈哈——我爸爸死了半年啦!
甲:噢!我碰见的不是你爸爸。
乙:谁呀?
甲:你大爷。
乙:噢!我说的呢?大高个儿,有点儿秃顶,留着小黑胡儿,会唱两嗓子京剧——
甲:对!就是他!
乙:我爸爸行大。
甲:你没大爷?
乙:没有。
甲:那你刚才说得这么热闹,又留着胡子,唱京剧的,那是谁呀?
乙:那是xx他大爷!
甲:噢!我碰见的是你叔叔。
乙:我爸爸哥儿一个。
甲:你舅舅!

乙:我妈妈娘家没人!
甲:你岳父!
乙:我还没结婚呐!
甲:你姑父。
乙:没有!
甲:你姨夫。
乙:没有!
甲:唉……是你干老儿。
乙:我没事认干老儿干吗!
甲:那就是你哥哥啦!
乙:我没哥哥!
甲:你有哥哥。
乙:没有!
甲:你——说有。
乙:这叫什么话!没哥哥我说有,一查户口,我们家短口儿人,我虚报户口! 这么跟你说吧,为了跟您说这段相声,我们家三亲六故全都没了,养活一个黄雀,前天还飞啦! 家里没喘气的了。
甲:噢,这可不像话啊——我碰见谁没谁?
乙:那怎么办啊那个?
甲:那不行啊,想办法,你得给我拆兑一个!
乙:我哪儿给你拆兑去? 你不是有能耐吗? 各位都听你的,你说啊。
甲:多大能耐碰着谁没谁也不行啊!
乙:那怎么办哪?
甲:我碰见谁,你得说有谁!那才行哪,你得顺着我说。
乙:噢!得顺着你说?
甲:对了,你只要顺着我说,我就能把观众说乐了。
乙:好……我顺着你说。
甲:我碰见你兄弟啦,你有兄弟对不对?
乙:我还真有个兄弟。
甲:啊!我碰见你兄弟啦。
乙:你光说碰见啦不行,你得说得上来我兄弟什么模样儿,什么长相,穿什么衣裳,多大岁数,说对了,才算你碰见了。
甲:碰见了,不就完啦吗?
乙:完啦,不行!
甲:啊!既然碰见,我就说得上来!
乙:好,你先说说我兄弟什么模样儿?
甲:你兄弟这模样,反正他有模样儿!
乙:多新鲜哪,人么,没模样儿!
甲:你兄弟他是长方脸。
乙:啊?
甲:不,那个圆方脸!
乙:嗯!
甲:那个……长圆……(横着比)
乙:好么,橄榄球!我兄弟脑袋跟橄榄球一样,这像话吗?
甲:反正他那脸膛我知道!
乙: 什么脸膛?
甲: 黑灿灿儿。
乙:嗯?
甲:那个……白净……
乙:啊?
甲:那个……蓝不几几的……黄不几几的……
乙:噢!外国鸡呀!我兄弟坐那儿没事变颜色!
甲:不是……你兄弟反正是……他有麻子……
乙:啊!
甲:可没长着!
乙:没长着你说什么?
甲:你兄弟他有脑袋!
乙:多新鲜哪!没脑袋,有满街跑腔子的吗?
甲:废活!你兄弟前边走,我看个后影,我知道他是什么模样儿?
乙:噢!没看清楚。
甲: 对了。
乙: 你说说我兄弟穿什么衣裳?
甲: 穿着一个塑料大衣。
乙:啊!
甲:有拿塑料做大衣的吗?
乙:谁说的呀?
甲:是这个——塑料大褂,可也不是大褂……反正挺短的……比基尼……又像西服……反正跟中山服差不多……那个……他披着毛巾被,哎,对了……他没穿衣裳。

乙:啊!
甲:我在澡堂子里碰见的!
乙:嘿!没词儿他跑澡堂子去啦!
甲:他那儿正洗着澡,我知道他穿什么衣裳?
乙:您瞧这寸劲!你说说我兄弟多大岁数?
甲:八十二。
乙:啊?
甲:旁边那老头儿八十二。
乙:好么,我兄弟和杨振宁一块洗的澡!
甲:你问谁呀?
乙:问我兄弟!
甲:你兄弟他……二十八……
乙:嗯!
甲:旁边——
乙:哎——这不能——二十八这个不能在一个堂子!好么,好容易这场不三俗了,差点又让你带沟里去——说我兄弟!
甲:你兄弟——你多大啦?
乙:你问我干吗?
甲:反正啊,你兄弟比你小!
乙:多新鲜哪,比我大是我哥哥。行啦,你别胡说八道啦,我有个兄弟,你碰不见!
甲:我怎么碰不见?
乙:他才八个月,还不会走道儿,你上哪儿碰见去!
甲:这你就不对啦!
乙:怎么?

甲:既然你兄弟不会走道儿。你让我碰见他干吗?
乙:谁叫你碰见的!
甲:你这不是成心窝人吗?我开头没说两句,你来个“别挨骂啦”,我碰见谁没谁,好容易碰见你兄弟啦,你又告诉不会走道儿,有你这么捧哏的吗?照你这样捧哏,我这逗哏的,活得了,活不了?
乙:是呀!有你那么轻视我的吗?你这么轻视我,我活得了活不了?
甲:怎么轻视你了?
乙:你说我是聋子耳朵配搭儿,娶媳妇打幡儿跟着凑热闹,合算我天天跟着你就凑热闹?啊!你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,我这连点儿蒸馏水都没有?我就会一句“别挨骂啦”,我最恼你的就是拿我比电线杆子,电线杆子是木头。
甲:那不是跟你闹着玩吗?
乙:有这么闹着玩的吗?
甲:我哪儿知道你这人不识逗啊,我要知道你这样,以后咱们别闹啦!
乙:我跟你闹吗?
甲:再者说啦,我说两句笑话,能把您的艺术成就给抹煞了吗?
乙:当然是不能啦。
甲:要谈到艺术,他们谁能比得了您哪!
乙:这话倒对。
甲:您的艺术可以说是炉火纯青,自成一家。
乙:这可不敢。
甲:具体的来说,您的语音清脆,口齿伶俐,表演生动,捧逗俱佳,说学逗唱,无所不好,您可称得起是一位全材的相声艺术家!
乙:您可太捧我啦!
甲:不是捧您,在座的这些位谁不尊重您哪,您是相声权威。
乙:哪里哪里。
甲:您是相声泰斗!
乙:不行不行!
甲:幽默大师!
乙:好嘛!
甲:滑稽大王,现在您的艺术就这么高,您要是很好地肯定优点,克服缺点,发扬您艺术上的独特风格,甭多了,再有三年……
乙:怎么样?
甲:你就赶上我啦!
乙:噢!还不如他呀(指甲)